专栏丨“手榴弹”归来，有趣也有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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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基思·哈克特

英格兰前著名裁判，前英超职业裁判公司总经理

原本常见于英格兰及苏格兰低级别联赛中的长距离界外球，即普通球迷口中的“手榴弹战术”，如今开始频繁登上英超舞台。从裁判的角度，我注视着这场战术复兴，既带有浓厚的兴趣，也难免生出几分担忧。

手榴弹战术的复兴，仅从数据层面便能窥见一二：2020-21赛季，英超场均贡献0.89次长距离界外球，上赛季这个频率飙升至场均1.5次；而本赛季，20支球队中有11支选择用长距离界外球向对方禁区发起进攻，使用频率更是已达场均3.03次，增幅超过200%；2024-25赛季，平均每11场比赛便有一粒进球来自长距离界外球，而此前这个数字仅为27场。

提到手榴弹战术，大部分英超球迷的第一反应是2008至2012年间效力于斯托克城的边后卫罗里·德拉普，这位前少年标枪冠军的掷球速度甚至接近50英里/时，距离可达四十米。在他为斯托克城效力的前两个赛季，他的大力边线球直接贡献了24粒进球，约占球队总进球数的14%。搞得时任阿森纳主帅温格大声呼吁修改规则，因为这种做法“对其他球队而言，有些不公平。”

但温格的呼吁并没有减少“手榴弹战术”的频率，反而在“不公平”的基础上衍生出了更多套路与花样。布伦特福德在定位球专家基思·安德鲁斯指导下，自上赛季已通过长距离界外球攻入7球，其他俱乐部无一超过2球。他们队内拥有六、七名世界级掷球手：平诺克利用身高优势，沙德依靠爆发力，延森则以技术见长。这种多样性令对手无法针对性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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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马斯·格罗内马克是足球行业首位全职界外球教练，在克洛普麾下的利物浦任职超过五年，并将球队在高位压迫下的界外球获得率从英超第18位提升至第一。他的理念强调长传、快发和巧妙三种类型，也正是他的任职，让英超各队看到了场均四五十次的界外球原来蕴含着如此被低估的进攻潜力。

《足球竞赛规则》第十五条规定明确：掷球者须面向场地，双脚各有部分踩在边线上或边线外，双手持球从头后经头顶上方掷出，不能直接得分——这些规定一个多世纪以来基本未变。1863年最初的足球规则将球权判给出界后第一个触球的球员。苏格兰的双手过顶规则于1883年被采纳，关于界外球的历史其实要早于球点球。

所以界外球战术的可变之处，在于其他球员的“编排”。对方球员须与掷球点保持两米距离，但当球队采用涉及多名潜在掷球手、假跑和位置交换的套路时，这一距离难以监管。2016年《足球竞赛规则》曾规定当值主裁有权向距离主罚球员不足两米的对方球员出示黄牌，但过于严格的执法又可能导致比赛支离破碎。

更棘手的是拖延时间问题。专业掷球手接球、递毛巾、丈量助跑、中止再掷——这些冗长场景频繁出现。2023-24赛季，阿森纳的日本边后卫富安健洋因界外球拖延时间领到第二张黄牌被罚下，尽管主教练阿尔特塔声称球员只等待了八秒——而这也凸显了主观判断的困难。

长距离界外球，在距离更近时拥有独特优势：直接接球不判越位，因此不怕越位的进攻球员可直接站在对方球门线上。布伦特福德将最高大的球员推入大禁区内，技术型球员布置在禁区边缘接应摆渡。门将必须在出击争抢与留守球门线之间抉择，两者皆有风险。

英格兰主帅图赫尔近期宣布国家队将采用长距离界外球战术，标志着这一战术获得正式认可。克拉滕伯格提议如球员耗时过长则将界外球判给对方，但这将是对现有规则框架的重大背离。

对裁判而言，当务之急是在现有参数内保持一致执法：两米距离须遵守，拖延时间须处罚，犯规界外球须识别。手榴弹战术的复兴令我印象深刻的不是进球本身，而是它代表的创新。布伦特福德以有限资源发现并完善了一个被低估的领域。它合法、有效，足球有容纳各种方法的空间——只要尊重规则的条文与精神。但作为一名球迷，正如我之前在中提到的那样，我害怕足球真的逐渐演变成美式橄榄球。